近日,幾張來自濯水古鎮的明信片和配套冰箱貼,讓家住重慶主城的老知青劉大爺激動不已。當劉大爺在知青家屬群里曬圖時,看到明信片上那古色古香的風雨廊橋、土家吊腳樓和青石板街,記憶瞬間被拉回到那段難忘歲月,群里瞬間沸騰。
這些明信片、冰箱貼出自黔江土家青年安宇之手。這個25歲的年輕人,是一名退伍軍人,他從手握鋼槍到手握鋼勺再到手握快門,在文創路上開啟了他的“第二次沖鋒”……
從部隊食堂到熙街小店
安宇,一位來自黔江區中塘鄉的土家漢子,他的身上既有土家人的質樸與堅毅,又有軍人特有的果敢和擔當。2021年秋天,結束軍旅生涯的安宇,告別了摸爬滾打的部隊生活,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和熱血,踏入社會。

文創店一角
曾經在部隊炊事班的經歷,讓他對餐飲行業充滿信心。和退役戰友一拍即合后,他們在熱鬧的重慶大學城熙街,租下一間僅10平方米的小鋪,掛起了“老兵冒菜”的招牌。
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間里,安宇拿起鋼勺,想著用美食傳遞溫暖,復刻部隊炊事班大鍋飯時的熱鬧場景。八角桂皮的香氣彌漫在小店里,承載著他對新生活的期待。
然而,命運卻在此時和他開了個殘酷的玩笑。
受新冠疫情影響,熙街的人流量銳減,“老兵冒菜”在艱難支撐一段時間后,最終還是沒能擺脫關門的命運。
關店的那個夜晚,安宇獨自坐在店內,看著最后半鍋紅油湯底被倒入下水道,那咕嘟咕嘟的聲音,仿佛是部隊拉練時山澗的嗚咽,讓他的內心里滿是失落與不甘。但骨子里的堅韌讓他沒有被打倒,他知道,這只是人生路上的一次挫折,他要重新出發。
超市貨架與古鎮鏡頭下的堅守
2023年春,背負著20萬元貸款的安宇回到家鄉黔江。
一天午后,安宇背著相機穿梭在濯水古鎮的青石板路上。這里的每一塊石板、每一扇木窗、每一座建筑都散發著獨特的魅力,深深吸引著他。

安宇(右)、屈德華商議進一步優化文創店
安宇被古鎮的美所震撼,他決定租下一間吊腳樓,與黔江另一青年屈德華開設“拾旅拍”工作室。在工作室的招牌下,他釘上一枚彈殼,這不是為了炫耀軍旅經歷,而是為了時刻警醒自己:快門和槍栓一樣,扣動時都要對得起自己,要用心服務好每一位客人。
在帶游客拍攝土家吊腳樓時,游客們的提問讓安宇意識到,自己對家鄉文化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這些老木窗花紋有什么說法嗎?”一次,一位游客的隨口一問,像子彈般擊中安宇。為了給游客更準確、更豐富地講解,他開始深入研究土家族文化,翻遍了《濯水鎮志》。他驚喜地發現,濯水古鎮的吊腳樓群已有600余年歷史,那些被歲月包漿的窗欞上,藤蔓狀雕花其實暗藏巴楚古道的商幫密碼——圓形鏤空代表銅錢,云紋象征路途平安,交叉的幾何圖形則是土家族特有的“吉祥結”。白虎廣場、紅軍渡等地方,都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
這個發現,讓安宇開啟了“文化偵察兵”的生涯。他翻著泛黃的《濯水鎮志》,在檔案館積灰的膠片里尋找線索。工作室的燈常亮至后半夜,舊木桌上散落著土陶杯胚、西蘭卡普碎布和手繪草圖。為考察周邊文創,他輾轉貴州、四川、云南等地,行程表密密麻麻記滿學習筆記。
讓土家文化走向世界
隨著對家鄉文化挖掘的深入,安宇心中的故鄉情結愈發濃烈。他看到了家鄉土家文化的獨特魅力,也看到了這些文化被現代青年忽略埋沒的現狀,這讓他痛心不已。

閑暇時安宇進行攝影創作
他深知,旅拍只能讓游客短暫感受古鎮的外在美,而文創產品則可以讓游客把家鄉的文化帶回家,讓更多人了解黔江,了解土家族。
2024年冬,當安宇和屈德華將“拾旅拍”招牌換成“故里文創”時,濯水古鎮飄著細雪。
經過日夜努力,第一批濯水古鎮的明信片、冰箱貼、景區手繪地圖、旅行攻略等文創產品終于誕生。
這一批產品凝結著安宇、屈德華的全部心血:冰箱貼復刻了國家級非遺“黔江石雞坨土陶”造型,明信片采用土家族傳統藍染工藝底色,手繪地圖上標注著30處文化故事點。特別設計的“紅軍渡”系列書簽,將賀龍部隊的行軍路線與西蘭卡普紋樣結合,已成為一些單位培訓的指定文創。
在文創店里,擺滿了琳瑯滿目的文創產品,從印有古鎮風景的明信片,到繡有西蘭卡普圖案的手帕,再到刻有土家圖騰的木雕,每一件都飽含著安宇對家鄉文化的熱愛與傳承的決心。他希望通過這些文創產品,讓外地游客深入了解家鄉文化,讓土家文化走向更廣闊的世界。
“這比瞄準靶心難多了。”安宇撫摸著新到貨的激光雕刻機笑道。機器正在檀木片上刻制“虎鈕錞于”圖案——這是戰國時期巴人的軍樂器,現為重慶博物館鎮館之寶。數據顯示,2024年黔江區旅游人次突破2000萬,但文化消費占比不足5%。安宇的店鋪雖僅30平方米,卻在旺季創造了日均3000元的營業額,其中70%來自外地游客。
今年5月21日,安宇、屈德華站在濯水古鎮的文創店前冥思苦想。在店前門臉上,究竟要設計怎樣的創意圖案,才能吸引過往游客進店購買自己的文創產品。兩人不時低頭私語,不時相互擊掌。
拭目以待吧,相信不久會有驚喜發現。正如安宇在創業筆記中所寫:“戰場可以轉移,沖鋒永不停歇。這一回,我要帶著故鄉的文化,打一場漂亮的‘突圍戰’。”
(記者 譚登帆 文/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