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
一次曾經的旅行——從西寧到祁連,至今還在眼前。
2010年1月18日下午,我匆匆踏上前往西寧的航班,機窗外面時而云海翻騰,時而群山連天,不禁感嘆山河之壯美。飛機很快抵達曹家堡機場,西寧的天氣很暖和,明媚的陽光普照在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個人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有冬天的跡象,來之前聽說這里冬天很冷,而下飛機后卻感受到了冬日暖陽。
從機場到市區的路上穿過一個個村莊,村莊周圍一排排白樺樹整齊地站在公路兩邊,向過往路人行注目禮,樹上沒有一片綠色的葉子,地上也沒有一棵綠色的小草,空氣相當干燥,讓人呼吸都比較吃力。沿途沒有什么高大樹木,裸露出光光的山體,群山在陽光的襯托下顯得金碧輝煌。白樺樹上不時看見一個個鳥巢,雖然已是嚴冬,還是有不少小鳥歡快地在鳥巢旁邊飛躍,仿佛在告訴人們這里是它們的家園,不管有多冷它們都不會離開。半小時后到達西寧市區,現在的西寧和我十三年前看見的西寧變化很大,城市變大了,到處高樓林立,人群密集,一片繁華。
晚上的西寧很冷,像我這樣在南方生活習慣的人不敢出去到處走,只得在酒店里休息。到夜深的時候怎么也睡不著,因為這里實在太干燥了,睡覺時頭也痛得厲害,終于在一次次輾轉反側中迎來新的一天。
第二天下午,和當地同事一起驅車前往300公里以外的海北州祁連縣。汽車載著我們在青藏高原起起伏伏的群山中穿梭,雖然天氣比較冷,但當地老百姓依然在田間辛勤勞作,臉上寫滿對來年豐收的希望。離開大通縣后汽車開始翻越此行的第一座高山,沿途河谷里沒有潺潺的流水,河面全部被冰塊凍結,平日里奔騰的河谷變成了凝固的樂章,河面上的冰塊在向人們述說著從嚴冬到暖春的故事。突然我的目光被遠處山上一座高高的大壩吸引過去,等到汽車慢慢靠近,才揭開它的真正面目,原來這是一座大型水庫——黑泉水庫,一個水面寬闊,長達18公里的水庫。湖面上全是冰塊,看不見一絲水的痕跡,冰面時而像一塊塊冰花龍紋石,時而像一張張黑白清晰的虎皮,時而像一塊塊通透的水晶……如此變化多端,我的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隨行的司機告訴我,這個水庫要等到6月份的時候才會全部融化。是啊,等到冰雪融化時,這里應該又變成了一顆巨大的深藍色明珠鑲嵌在群山峻嶺中,那時人們才可以輕輕地靠近它一親芳澤。我只能慢慢地等待夏天早點來臨,讓我真正感覺到它的濕度和溫度。隨著山路越來越陡峭,我們的車子開得越來越慢,前面就要到海拔4000米的大阪山了,路邊堆積的冰雪也越來越厚,坐在沒有暖氣的車子里身體開始變冷,快到山頂時身體都有些瑟瑟發抖。
終于翻越了大阪山,窗外是厚厚的冰雪,湛藍的天空比先前更加通透,到山頂時我再一次被身邊的群山深深地震撼,這是一座座巨大的光禿禿的泥巴山,讓人看起來覺得它們沒有南方的山峰那么婀娜多姿。山上沒有一棵樹,山頂上覆蓋了厚厚的積雪,仿佛是老天爺給它們戴上了一條條潔白的哈達。由于群山矗立在青藏高原上,從山腳到山頂的相對高度并不高,起伏也不大,但是當我們被群山環抱時就會感受到這些山是如此的氣勢磅礴,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我明白這一幅幅畫卷是大自然無聲而大氣的手筆,我們找不到它們是從哪里起筆,又是從哪里落筆的,只知道完成這樣的作品需要的是一種大氣的胸襟,一種無為的情懷,真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從山頂俯瞰山腳的門源河谷,下面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平原面積很大,似乎看不到它的邊際。車子載著我們慢慢從高高的大阪山頂一步步向山腳河谷接近,車內溫度也開始慢慢回升,漸漸有了些暖意。
快到門源盆地時我的眼球被路邊一幅幅旅游廣告畫吸引——全部是油菜花圖片,我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到達中國油菜花之鄉門源縣了,前面的路變得越來越平坦,路邊的村莊也變得密集起來,時而還看見當地人騎著馬在趕路。我想把手伸出窗外和他們打個招呼,剛剛一開車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我趕緊關上窗戶乖乖地坐在車上。兩邊土地的顏色看起來黑油油的,不再是我之前看見那種灰色的沙石地,看來這里很適合種植油菜。此時我仿佛看見一百多公里的土地上全部盛開著金黃色油菜花的景象,這里是一片金色的海洋,人們路過這里將被吞噬在這金色河谷之中,口鼻中陶醉著油菜花的香味,還有一群群蜜蜂在花枝間穿梭,據說這里還是中國優質蜜源基地。如果盛夏時節在此駐足停留片刻,看看這高原之上全部是望不到邊際的油菜花,真是恍若隔世,我們的思緒會不由自主地游離于天地之間。此時我不得不感謝造物主如此眷顧這里的老百姓,給了他們這片肥沃的土地,還把最美麗的油菜花、最勤勞的蜜蜂都作為禮物送給他們。
過了門源縣就是祁連縣,這里是中國古絲綢之路、唐蕃古道的重要中轉站,可以說這里是名副其實的塞上江南。歷經風霜洗禮的格薩爾王邊城遺址更是徒增了它的魅力。經過多年的開發,這片寧靜古老而又神奇的沃土又在默默地召喚著世人。因該縣人口不多,而我們經過的土地大都屬于純牧區,牧場上時而出現一群群牦牛、馬、羊,它們安安靜靜在冰冷的黃色草場上啃著干草,也沒有看見它們的主人在哪里。偶爾有幾頭牦牛從公路上慢悠悠地穿過,司機朝它們按喇叭,可是人家連頭也不抬,依舊慢慢穿過公路,還用傲慢的步伐告訴路人這里永遠是屬于它們的地盤。這時車里播放的《青藏高原》把我徹徹底底帶入了這片高原腹地,我真想深情地撫摸這里的每一寸土地,親吻這里的每一條小溪流,可是我做不到,只得將這份糾結著敬畏、親切、渴望的情懷永存心間。快到祁連縣城所在地八寶鎮時,兩邊的山開始上演變臉秀了,這里的山不再是光禿禿的泥巴山,慢慢開始有樹林,甚至出現了片片林海,山的層次也很分明:山頂積著千年冰雪,山中間長滿了雪松和杉樹,山腳下是遼闊的草場。樹干筆直,樹枝上還有點點白雪在點綴著;而草長得矮矮的,但很是整齊,好像被人們修剪過一樣,只是草的顏色為淡黃色。
夜里看著窗外天穹月明星稀,我的思緒仍在白天的群山和草原上跳躍:山是祁連山,馬是河曲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