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富
記得我五歲那年,父親和母親每天都去隊里勞動。有一天下午,我突然餓得慌,又沒錢買吃的,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在一個抽屜里,找出了牛皮紙包裹著的三個大銅錢,便偷偷地拿去賣了買小吃。十多天后,被父親發現了。他把我叫到堂屋,厲聲叫我跪下。
我不知哪里做錯了事。跪在硬冰冰的石板地上,父親轉身從籬縫上,抽出一支插著的籬條,就往我身上打。一邊抽打,一邊對我說,你怎么能亂拿東西去賣呢?這些銅錢是你外公拿來包煙袋的,他人的東西,就是餓死也不能拿,不能做偷偷摸摸的事!用錢,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掙,自己掙的錢,用上才干凈、才光榮,從小做人要走正路啊……今天給你教訓,就是要讓你長長記性……”因為父親太生氣了,我身上起了道道印痕。
有一次,家里來了稀客,父親、母親都忙得不亦樂乎。父親說,不管人窮人富,朋友來,就要熱情接待。到了中午,桌上擺滿了菜,尤其是那鮮亮的臘肉豬耳朵,發著亮亮的油光,彌漫著滿屋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我和妹妹望著那發光的豬耳朵不眨眼,趁人不在時,妹妹便快速地抓一片耳葉放入口中,不料被父親看見了。他趕快把我們拉到一邊,嚴肅地對我倆說:“娃兒,要記住,客人未上桌之前小孩不能先上桌,叔叔未動筷子時不能先動筷。”父親還說,吃飯時不能在盤里亂翻菜,夾菜要夾自己面前的,不能到客人面前去夾。這是一種禮節,是對客人的尊重,也是祖宗傳下的規矩。這也叫做“家風”,你們要遵守這個家風。
還有一次,隊里分魚。大家都搶先把鯉魚、烏魚,抓在手里,剩下一些小鯽魚在拌斗里拼命地跳。我見他們搶,就抓了一條鯉魚。心想,今晚要好好打一次“牙祭”了。父親是保管員,隊里分稱都是他,我怕父親又叫我家分在最后,便把魚拿去藏著,最后再拿出來。快結束時,還有兩戶人沒分上,拌斗里只剩下幾只鯽魚和幾根泥鰍。父親知道我先抓了一條,便叫我把魚拿出來,連同剩下的分給這兩戶人家。我不同意,父親硬把我拉到一邊,對我說:“大娃子,當干部的要公正無私,自己吃點虧沒啥,不能讓群眾吃虧!”我犟不過父親,只好拿了出來。我守到最后,滿手的腥味,一條小魚也沒分著。
那一年,父親承包了一個魚塘,為了養生態魚,他天天上山割草,早出晚歸。
有一天,一個朋友來到堰塘邊,看見他很辛苦,對他說:“李大哥,我給你說個秘方,保證你來錢快,效益好。”不等父親問他,他就道出了“秘訣”:“別人養魚為啥能賺錢?是用尿素肥、人大糞或牛糞下到魚塘里,先把塘里的水養肥,這樣水肥了,魚長得快,又降低了成本,比你起早貪黑割草省事多了。”父親問他:“這樣搞,水都污染了,喂出來的魚還能吃嗎?做人要講良心啊。”好友見說不動父親,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走了。
父母們的言傳身教,使我們三姊妹都走上了正確的人生軌道。生命旅途中風雨化彩虹,社會交往中事達暢通。在縣城購了房安了家,我進了公務員隊伍,還提了干。這一切,全是父母家風道德養育的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