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黃葛樹

◆江辰宇

重慶是一座魔幻的城市，群山環抱，河流貫穿，霧靄云集，被親切地稱為“山城”和“霧都”。“南有樛木，葛藟累之。”黃葛樹與重慶結緣并在此扎根，生長極其旺盛，于1986年被正式命名為重慶市的市樹，頗受市民們的喜愛。

大多樹木一般在秋季落葉，緩緩沉睡一個冬季，來年春日始發新芽，但黃葛樹不同，它的個性獨特，不僅與其它植物枯黃凋零不同季、發芽抽枝不同時，并且新舊更替也不過二十余日。重慶作家強雯在短篇小說《百步清陰》里寫道：“春末夏初，城市里的黃葛樹正是落葉期，一夜小雨，它們就會迫不及待地換掉舊葉，‘葉如羽蓋豈堪論，百步清陰鎖綠云。’唐代詩人劉兼這么說過。”它生生不息，永不遏制地生長，充滿了十足的忍性和耐性，字里行間黃葛樹已成了一種隱喻。

一株黃葛樹便可撐起一片綠蔭，三五棵黃葛樹便可支起一座敞風的涼棚。清晨拉開窗簾，一片濃綠映入眼簾，不禁讓人滿心歡愉，忍不住同其多呢喃幾句，而它仿佛也能聽懂我的碎語，在晨風中輕搖樹枝，忽而嘩啦嘩啦引吭高歌，忽而淅淅索索淺吟低唱。陽光透過枝椏把金輝撒進臥室，屋里顯得格外溫暖和明亮。我喜歡坐在窗臺，一邊看書，一邊享受陽光。累了便趴一會，任這“一米陽光”肆無忌憚地輕撫全身，親吻臉頰，我也貪婪地享受這彌足珍貴的光輝。

黃葛樹，從重慶的全世界路過，許多外地人通過電影認識了重慶，也見識了那些梯坎旁的黃葛樹。它們是有靈性的，落地扎根不拘形式，環境惡劣亦能灑脫生長、生機勃勃。獨木成林的灑脫刻進了重慶人的骨子里，生成秉性；冠蓋如傘的風華下，龐大根系于土壤里、山道間、石縫中、崖壁上自由蔓延，連接著山城的過往與精氣。

在文人眼中，黃葛樹具有自我修復的功能，總能把生長的困難與傷痛變成豐厚的土壤，化為勃勃生機；在學者眼中，黃葛樹勇敢堅強，把自己的根扎在城市深處，和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一樣；在市民眼中，黃葛樹陪伴一代又一代人成長，生生不息，與家鄉一起共生共榮，不斷向上……

來到重慶，便可看見一排排黃葛樹破壁而生，倔強挺立，是大家的“打卡勝地”。照片里，人們看到的是黃葛樹根制造的城市風景；看不到的，是裹挾在崖壁之間、根莖之中的城市歷史——道路兩旁延綿開去的黃葛樹，是從一絲一縫的磚頭土壤，一絲一縷的空氣中嗅到這生命的抗爭和勃發，這就是重慶，這就是我愛的地方！

“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在家就能看到鄉愁。”那充滿煙火氣的街頭小巷，永遠生機盎然。黃葛樹——這份天然的饋贈，守望城市向上，見證我們生活向好，不知不覺間已成為這個城市的靈魂，是重慶人的象征和寫實。

無論走到哪里，黃葛樹生長的地方，就是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