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燦

白露左右，日光雖然依舊明晃晃地閃耀著，但只需往墻角、樹下的陰影處一站，一股涼意就撲面而來。尤其，清晨和日落后，涼風竟讓人有一種莫名的輕松和愜意。

玉米桿上，卸去玉米棒子的腰間，余留的幾張玉米殼撮合成一張大嘴，重重地吁出一口氣，一身輕松，復又精神抖擻挨挨擠擠地挺立在坡地里。水稻還沒開鐮，一串串稻穗沉甸甸地，齊整整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垂散開來的顆顆稻粒金黃飽脹，在陽光下散溢出柔和的光芒。桂樹枝頭，不經意間就爆滿一簇簇或紅或黃抑或雪白的花朵，一陣陣醉人的甜香在空氣中蕩漾。

一場秋雨，繼又日頭高懸陽光普照。九月香——一種極應景的山珍蘑菇就如約而至。其鮮如斯乎!因菌蓋上盤旋的紋路和生長環境的緣由，鄉人亦稱九月香為豬鼻孔、茅草菌等。

松樹林、青杠林、杉樹林底下，甚至生機勃勃的雜草叢中，那金黃脆嫩的身軀或零星幾朵或成片鋪展開來，吸引人的目光。

山珍鮮美，鄉人趨之若鶩。親朋好友左鄰右舍三五人相約，提著水桶，挎著竹籃，一頭扎進山林中尋覓。

鄉人煮食九月香，先熬化豬油，再投以辣椒段、花椒粒、蒜瓣，翻炒至變色飄香，再估摸著摻下剛能淹沒九月香的水，在其翻滾之際投入些許鮮肉絲。等到肉湯翻涌時，才將洗凈分成小塊的九月香投入。湯面漸漸泛起氣泡，菌塊逐漸萎縮，金黃的湯汁在反復翻滾中更加濃稠。香氣四溢，估摸煮熟煮透后，才放鹽撒蔥花起鍋上桌。

菌鮮、嫩、脆，而菌湯的鮮美滋味，更是讓人欲罷不能。

一頓煮食不完的九月香，鄉人通常會將其分贈給左鄰右舍嘗鮮。實在還剩下的，就焯水煮熟后放冰箱里保存起來，稱為酸菌。

這時節，遇到貴客到來，若不能煮一碗九月香鮮菌湯招待，主人家臉上難免露出遺憾的神色，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舀出一碗酸菌，切絲與青椒爆炒。菌脆嫩依舊，略帶酸味，那又是另一種風味了。

一位熱愛生活擅長廚藝的朋友說，九月香炒臘肉，味道鮮美異常，燉魚更是一絕，想必說的是金黃新鮮的九月香吧。

九月香大量冒出來時，鄉場上就有農民拿出清晨新揀的售賣。這原生態純天然的山珍，往往令小城里的居民眼羨不已。

有頭腦靈活善于經營者，在城中聯系好餐館后，開著皮卡車每日清晨奔向鄉間林邊小道專事收購，傍晚時滿載而歸交貨。

于是，周末時，山嶺林間的揀菌隊伍里就多了許多孩童的身影和嬉鬧聲。那是學生娃挎著竹籃跟著爺爺奶奶一起，躥蹦著，用自己的辛勤勞動換取零花錢。

城里某些小區邊上的小路邊，時有來自城郊的農民擺個臨時小攤子售賣九月香。不過，那色澤和鮮嫩度卻在運輸、保存的過程中打了折扣，與大家朋友圈中的圖像相去甚遠。

然而，吃野生菌中毒事件也時常見諸報端。從前往往僅有文字的抽象描述，配以幾張選擇性過濾后的警示場景圖片，教育似乎并不深刻。自從新媒體興起，這種呼天搶地悲愴欲絕的慘痛畫面，讓手機屏幕外的人不寒而栗。野生菌味雖鮮美，但卻應仔細識別，小心謹慎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