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

我的父親很平凡，不太愛表達什么，對子女總是默默地付出，甚至很多時候，在我的感情世界里，忽略了他的存在。我所理解的父親的味道就是樸實、忠厚、勤勞，像春風一樣清爽。

我上小學五年級時，父親參與修建電站并負責物資采購，外出的時間較多。那時的黔江還很落后，家里也不寬裕，但心中常盼著父親早點回來。因為父親每次回家，都會帶來好吃的粉蘋果和面包，晚上我和弟弟妹妹圍著炭火，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父母相視一笑，清香味至今掛在嘴邊，記在心中。后來聽父親的同事講，父親每次返家，中途輪船停靠在烏江彭水碼頭時，總是第一個沖下船，跑到附近的商店買這兩樣東西，抱在懷里，趕緊到車站乘客車返回黔江。不久，父親給我們帶回兩顆巧克力糖，這是他第一次坐飛機的收獲，也是我們幾兄妹炫耀好久的“戰果”。那個時候，我覺得蘋果、面包、巧克力的味道就是父親的味道。

為了補貼家用，我讀高中時，家里開始養豬。父母商定買小豬崽喂成架子豬賣，這樣既不占空間，利潤又高。于是，他們在廚房旁搭了個簡易豬圈，開始喂豬。當時我是很反感的，小豬常在屋里穿來穿去，彌漫的味道也覺得不舒服，更感覺沒面子。父親學會了看相買豬崽，精心喂養，在長達十年的養豬歲月里都一絲不茍。養豬獲得的錢，讓我們家庭挺過了那艱難的歲月，又讓我在大學四年里掙足了面子。那時師范生每月國家有二十一元錢的生活補貼，每月父母都給我寄四十元錢，在當時就相當富裕了。那時候我才覺得，家里小豬崽的味道就是父親的味道。

參加工作后，我由滴酒不沾變成逢酒必戰，自謂醉酒不失青云之志。父親看在眼里，恨在心頭。父親雖是軍人出身，但話不多，從不絮叨，經常告誡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好。有一次，我酒喝多了點，忘記帶鑰匙，父親聽說后趕忙趕來，開門把我扶進屋去，然后把拖鞋幫我穿上，看我沒有問題才離開。這個情節永遠烙在我心間。

為人父后，常思考的一個問題就是父愛需要傳承，父愛需要釋放。但自己卻做得不夠到位，我的父親做到了表里如一，心所想，行所致。而我則表里不一，內心澎湃，表面冷淡。前段時間兒子裝修房子，我表面上不在乎，內心卻很上心，很在意，想把自己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積累，都用在上面。從不做事的我，也會忙前忙后幫忙買材料，聯系師傅，打掃衛生……也許這就是一種寄托，一樣的傳承。

父親離開我們很多年了，不多的教誨卻時常縈繞心間：逢酒節制文雅喝酒，家庭瑣事盡力為之，家庭成員相親相愛。孩子對我愈發尊重，溝通更加順暢，想法更加趨同。這些，一定是在天堂里的父親的心愿，也是我孜孜不倦的追求。